一、涌边一马路,即今公交站和站旁两座民居楼原是水田,种植胶笋和蕹菜,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被填埋,才有今日的样子。丽卿姐告诉我,南岸公路自时敏四街对开有条很窄的小涌,一直延伸到荔湾涌水闸何仙姑庙前。小涌一边架件床I板就到了对面。当年把父辈穿的竹纱四季裤裤头裤脚紥好,用以当水泡学游泳。用咸菜当饵钓蟛蜞。沛然兄告诉我:南岸路这条小涌在1954年就填埋了。
南岸公路始于澳口涌水闸至如意坊口的一段马路,六十年代中期才有铺设沥青,马路两旁竖起水银灯。夏夜,水银灯下有追光的昆虫飞来飞去,水曱甴、龙虱、挂花蝉飞累了就掉到地上,一晚可以检数十只。龙虱有股尿似的骚味,祖母以椒盐爆炒之。“和味龙虱”成了儿时最有记忆的食物。
水銀燈下檢龍虱(黄纯伟画)
在那个物质贪乏的年代里,食的住的都不讲究。二婆住的简陋木房子,一幅木板墻也是连著我家的,是五保户(户口都上在我家)。每个学期始末都有”水八小”的学生来上门看望老人家。或放下行李,或歇脚聊天的。个中不乏即将入学的小男生,腰上还系着“木水泡”,在家长带领下来探营。二婆系孤寡独居老人,无儿无女。我们也幇不了多少,跟她一样在那些年过著崩崩紧的生活。看过二婆吃过未完全孵化出来的鷄仔蛋、鹅仔蛋,甚至死老鼠、发瘟鷄,去除内脏和表皮,炒熟一样填肚皮。我们喝过自酿臭屁醋。蚬肉炒饭,把生菜卷起来——生菜包饭,很有疍家风味。
二、在那个物质贪乏的年代里,儿时许多游戏,伴随着快乐成长。什么弹玻子、折纸飞机、折纸船、折纸枪、做小木枪加装[单车胎]小铜管打啲啲纸。拍公仔纸、玩弹弓,凿烟角,抽定螺(陀螺),斗蟋蟀是男仔的玩意。养桑蚕,既有女仔玩,又有男仔玩。跳房子,跳象皮筋,翻花绳,抛布包,抓石仔,是女仔玩的。仆匿匿(捉迷藏),麻鹰捉鸡仔等等游戏,都能历旧弥新。
仆匿匿(抓迷藏)(黄纯伟画)
我最有兴趣的是看芳林哥装矿石收音机,在家窗户前高高举起蜘蛛网天綫,地线是串在铁棒打入潮湿的地下。蜘蛛网的天綫和入地的地綫作电源,戴上耳筒机就能听到电台的节目。记得矿石收音机机壳正面除了调谐器旋钮外,还有玻璃小筒里装有矿石,有个小把来撩动矿石,令收音清晰。矿石机电路也很简单:漆包綫的纸壳綫圈大的套小的各一个,可手调的。调谐器是铝片两组的,一支二极管。……
聼礦石收音機(黄纯伟画)
芳林哥是少年之家航海模型的爱好者,按图纸动手做过炮舰模型。模型的龙骨用沙纸磨了又磨,然后组装,舰身的薄板用香蕉胶水(醋酸乙酯粘合剂)加大头针截短钉成型。他还做过放纸鹞的线辘。线辘是用两片圆木、竹杆和竹片组成。两片圆木左右内侧削成35度角,中间孔穿上约40厘米长竹杆,线辘中间约10厘米,把竹片以抛物线钉成辘芯。重量和操纵十分恰到好处。
界纸鹞,看谁的玻璃线够锋利。首先买牛皮胶腊玻璃线。五角钱可买5X5厘米厚4毫米牛皮胶,先用水泡一夜,第二天煮溶。将碾碎的玻璃粉和牛皮胶拌好倒进小铁唛里进行蜡线。也有用蛋白浆来蜡玻璃线的。干燥后就可以放纸鹞比高下。
界紙鷂(黄纯伟画)
把竹子筒抽空,然后将湿纸揉成一团,堵在竹子筒端,然后推进——压缩空气将纸团挤出竹子筒,随着“卟”一声,纸团飞出去。小伙伴就是这样玩起“打仗”的游戏,其乐无穷。
三、六十年代,文革伊始,时兴倒石膏模。首先用黄蜡或白蜡做个底模。几分钱可买一包石膏粉回来倒模造人像。或者找个的瓦药煲柄作容器,铸造沙压模,用燃煤烧溶铝水铸武装带扣。
那年,文革伊始,红卫兵大串连。“水八小”成了红卫兵接待站,许多街坊都有被借出床板之类寝具给接待站用。我家借出床板两副,床板背靣用墨笔写著门牌和我祖母的名字。武斗期间,向“水八小”借出双层木床架,钉上木板,把街头街尾封起来。有一夜晚,全街老少都躲进“水八小”的课室里过夜。不知谁説有毒气入侵(其实是蚊香作怪),捂著鼻子,喘不过气来,整晚睡不著。
抽定螺(陀螺)(黄纯伟画)
四、时敏桥(某习惯称之为荔湾桥)以西至南岸路的200多米的路段为时敏路。水利厅对面就是时敏路小学。我入学前的一个月母亲给我报读了识字班。识字班并不在时敏路小学内,而是在沿着涌边折入荔湾湖边的一处居民小区,(即今涌边横街小区内。)是处高大的墻体把居民楼与荔湾湖隔开。居民楼是红砖砖成的,居住数户人家。楼背北面是荔湾湖,孤岛上有座红墻绿瓦的房子,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树(大概是今唐荔苑酒家的小岛上)。课室背后是苗圃。对开是南岸路——荔湾湖的围墻。
从家出发,带著櫈子,背著书包上识字班去。经过涌边一马路。路上两侧都有几座围墻和园子的“豪宅”。(今仅存涌边一马路11号。)涌边有菜栏,埗头、糖烟酒杂货铺。
当年,麦月欢是我们识字班老师。一日之师,终生难忘。时敏路小学的黄慕贞老师、文德乔老师、金淑群老师都教过我们。
我很顺利进入时敏路小学就读。学校的照壁上,写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照壁后面是操场。东南面的课室是平房。南面的课室背靠著“广铁二小”。一座两层高的教学楼,楼下北面是教务处和老师办公的地方。楼前是舞臺和操场。大楼中间过道可以通往西面的教学楼。教学楼背后是留庆新撗街,横门对著“豫和园”。
我们小学实行“二部制”教学,即一间教室两个班用,错开上、下午教学。每天总有两节课在校外进行:或拉队去荔湾湖或者昌华街上体育活动课,或分开若干学习小组下到同学家里写作业。我有几位同学的家都在铁路新村,铁路新村就在如意坊尾至荔湾涌出口处,与西郊泳场为邻。他们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南岸公路,荔湾涌,横跨銕路才到家。这个村子与大坦尾村是一河之隔。黄慕贞老师就此安排了我和温信基、卢德民、唐慧惠等几位同学为一学习小组,来我家一起写作业。象这样形式的学习小组遍布校外周围的街头巷尾,老师不辞劳苦,每天都来巡组,监督学生写作业、读课文。那些年,真的苦了老师。
“二部制”上学,会有许多学生在学校周围活动。当年的留庆新横街比较宽敞,街上还有好几座红墻绿瓦的别墅和低层建筑;还有民国时期建的“豫和园”(医院?)。街头都站满等候入校的学生,有的追逐打閙。洪有根是我的同学,因为攀爬街口一处板障,板障倒塌下来而碰到,晕倒地上,反著白眼,令人不安。后来洪同学没大碍。
2022/5/8.
(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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