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区:当“野孩子”遭遇“中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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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问答社区搜索“广州白云区”,有一个标题格外扎眼:
为什么广州白云区那么烂?
底下的回答鲜明地分成两派:有人不满这里“鱼龙混杂”;有人辩说这里“包容百态”。
“鱼龙混杂”和“包容百态”恰恰是白云区的一体两面,但与其说白云区“烂”,不如说白云区“野”。
过去,它的确像一个“野孩子”,它有着一种“野蛮生长”的粗犷,凌乱,又有一种未经雕琢的野性和活力。
未来,白云还能继续“野”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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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有多“野”?
如果问起对白云的印象,不同人的答案会在不同的“次元”。
有人会回答白云山;有人会提到五号停机坪、万达、凯德组成的现代化商圈;会提起白云国际会议中心、广州城市规划展览中心等地标级城市公共建筑;会记得追星看过演唱会的广州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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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白云国际会议中心官网
但也有人的第一反应是众多服装皮具批发市场、化妆品工厂、“脏乱差”的城中村。
还有人会想起大片大片的农田,众多没听过名字的“真农村”。
白云很大,面积795.79平方千米,是越秀的23倍。白云很“杂”,高大上的新城、巨无霸城中村、广袤的农田,这些都是白云。
但白云的“野”不光体现在城市面貌的“杂乱”上,更体现在产业的凌乱甚至社会秩序的某种混沌上。
虽然“飞车党”“粉仔”“入室盗窃”已经是上个世纪90年代、新世纪初白云区的陈年旧事,但直到21世纪第二个十年,小作坊里制造CHANEL、BUBERRY等顶奢品牌包包;黑工厂偷偷排污污染河涌、空气;黑社会控制城中村出租屋、村官霸占集体土地等种种关于白云区的负面新闻仍然不时出现在媒体报道中。
白云,仿佛始终摆脱不掉某种“野性”气质。
放养的郊区野孩子
白云的“野”是怎么形成的?
从区划上说,我们现在熟知的白云区,经历了反复的零敲碎打、排列组合。
1951年,广州的郊区行政区合并为4个,石牌区、沙河区及三元区的白云山部分合并为白云区;1956年,广州将当时的城郊行政区合并成广州市郊区,成为白云区的“前身”。此后,广州市郊区将土地分给其他同伴。直到1987年,郊区改名为白云区,白云才拥有自己的姓名,并正式列入广州市城区建制。
无论怎么变,“郊区”白云与“市区”越秀始终做了多年的隔篱邻舍,小弟掹住大哥的衫尾,尝到过乘风发展的甜头。
上世纪80年代开始,大批借力广州火车站走货的皮具、日化类工厂,转移到邻近的白云区安营扎寨。到了90年代,白云区“大把地”来者不拒的架势,吸引了更多大大小小的印刷厂、塑料厂等落地生根。工厂吸引了大量从五湖四海来“发财”的打工者。很多城中村也在这片打工热潮中悄悄成长起来。依托着这种自发的集聚,白云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不过,郊区出身的小弟并没有受眷顾太久。
2000年以后,广州”东进西联,南拓北优”。天河崛起为新的城市中心,越秀老城区不再具有辐射白云区的能力;名为“北优”、实则“北抑”的城市发展战略也给白云带去不了多少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引进的帮助。
从保护广州水源、空气、生态的角度来看,严格控制北部开发强度的策略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很多力量,不是说“有形的手”想抑制就能抑制的。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白云校区隔了一条6车道马路的旁边,就是“业界传奇”陈田汽配城。
图源自网络
90年代,随着打击走私力度的加强,大规模走私整车的现象逐渐销声匿迹。但是要满足汽车维修、改装的需求,以进口拆车件为主的市场并没有式微。大量做汽配生意的外地人聚集到了白云区陈田村,硬生生把陈田村打造成了国内最强汽配集散地。
“湖南帮”主要做奥迪大众,“福建帮”主要做日系车,而“江西帮”则主要做高端德系车,品牌齐全,产业链完善。
虽然作为“后汽车走私时代”下的产物,陈田村像一个灰色地带般的存在:污水横流,店铺、民居、仓库混杂;聚集世界各地报废车、事故车、走私车上拆出的车件、翻新件,成了非法改装、走私的温床……
但不可否认,它在规则边缘造就了一个庞大的产业。
陈田村的“野蛮生长”在白云区不是孤例。依赖老城区的外溢,白云区成熟的商圈和社区多围绕广州火车站和老白云机场发展而成,分布在广园路以北、白云山西侧、珠江以东的扇形区域。其他的大部分区域和“大后方”四个镇,开发程度并不高,准入门槛低,这些“空白地带”变成了收留粗放式制造业工厂的天堂。
白云区城中村俯瞰 图源自白云时事
大量涌入的工厂、小作坊吸引来了大量的外来工。适应小作坊和外来工的需求,城郊村违建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农宅几乎都盖了七八层,“楼叠楼”挤在一起,一户多宅、旧铁棚内搞房中房都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与之相伴的,是环境污染、安全隐患和社会秩序的混乱。
虽然备受诟病,但你又没办法否认,对一个不受偏爱的“野孩子”来说,“野”正是它的生存之道。
“野孩子”的中年危机
因为“野”,很多人给白云贴上了“鱼龙混杂”“脏乱差”的标签,把它看做白云山北部的阴影区。但不那么光鲜亮丽的白云,实际上又是这座城市的坚实后背。
论GDP,白云区常年处于广州各城区的中游位置,不显山不露水,但也不至于拖后腿。论人口吸纳数量,过去十年间,白云区常住人口数量和人口增量均居广州各区首位。而造就这些的正是那些看起来并不高大上的制造、批发产业和那些并不光鲜亮丽的城中村、工业园。
你甚至可以说,正是白云的“野”让他有足够的内生动力和包容性。被其他区的“高大上”挡住的创业者和务工者,会觉得接地气的白云亲近、“可爱”得多。
但也因为“荤素不忌”,“野蛮生长”几十年的白云也很快迎来自己的中年危机。
城中村违建成风;涉黑“地头蛇”层出不穷:2013年,白云区官场查出腐败窝案,81名官员落马。牵涉出大量违法用地和违法建设问题;就在最近,白云区钟落潭村还因为涉黑团伙上了一次报纸:
“广州警方在白云区打掉一个以钟落潭镇某村前任村长曾某为首,涉嫌非法把持基层政权、称霸一方、欺压百姓的‘村霸’涉黑组织。”
大量货运站场、小作坊式生产企业,占地面积大,消耗资源多,但产出效率低,并带来高安全隐患、高环境污染、交通拥堵等社会民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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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工厂包围的学校 图源自网络
“又放毒气了。”不敢开窗、看风向换地方上课,是白云区颜乐天纪念中学几届学生的最深刻的“集体回忆”。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皮具厂、鞋厂,全方位360度层层包围了这所学校,学校大门不远处,河涌里流动的水发黑发臭。工厂排出的刺激性气味每天不定时“造访”,师生们避无可避。
——这不是个案,2014年底,南都连续曝光了白云区多所学校被工业区包围,长期受污染侵扰的问题。
一条野路越走越窄,白云步入“中年危机”。同样以GDP来说,白云区的人均GDP又是广州11区中最低的,显示出的正是:产业低端,转型升级困难;土地产出低,征地困难,基础设施越发落后……
告别野蛮
白云区不是意识不到“野蛮生长”难以为继,也不是没有努力改变自身面貌和外部印象。
过去10年时间里,白云区在用心打造自己的城市封面——白云新城。无论是地铁配套,还是把众多城市公共服务设施放在白云新城片区,都已经说明,广州市对白云不再是一种“放养”的态度,而是真正开始“北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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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白云时事
但单单一个靠近中心城区的白云新城显然不够。过去几年,设计之都、广州民科园、白云湖数字科技城这些广州人本来陌生的词慢慢变得熟悉。
和这些高大上的片区相应的,高端制造、数字经济、设计创意……这些人们过去很难和白云对应起来的产业,白云统统要“盛到碗里来”。
不破不立。这几年,如果论到拆迁,全市能和黄埔区掰一下手腕的也只有白云区。举个例子:为了建设设计之都,仅去年半年时间,白云的黄边村就完成500亩动迁清拆,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和黄埔区的旧村改造搞到民怨沸腾不一样,白云区的进展总体上似乎顺利许多。因为许多白云区的居民,也早就希望白云不再“野蛮生长”下去。
另外有一个数据很容易被忽略,却很能代表白云区的决心:2019年全年,白云区拆除了超过1000万平方米违建。而根据白云区的拆违“三年行动计划”,今明两年,白云区还要再拆2000万平方米违建。
铁腕拆违背后,白云区正在“刮骨疗伤”,洗脱灰头土脸的旧形象,为未来城市发展腾出空间,为旧村改造、产业升级等打好基础。
至于成果,除了一大堆新楼盘,今年上半年的一个新闻不得不提:
华为和白云签署投资框架协议,建设广州华为研发中心。
要知道,这种项目在很多人看来,更应该落户于广州着力建设的人工智能和数字经济实验区或者黄埔区,但作为国内最顶尖的通信服务商,华为选择白云,很能够说明白云的诚意和吸引力。
不过,要将那些“高大上”的产业与白云“配对成功”,恐怕还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对于白云来讲,比引进高大上的新产业更难却又必须去推动的,是日化、化妆品、皮具、批发商贸等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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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白云融媒
截止目前,白云区在这方面仍然乏善可陈,大量的企业仍然没有达到品牌化甚至更低的品质化的水平。也许有人会说这应当是市场自发的过程,但如何有更加规范化的监管、更有策略性地引导却理应是白云区应当思考的问题。
因为正是这些产业代表了白云区的“野生”活力,某种程度上也是白云的根基所在,是它对外来人口的包容性和吸引力的源头。
驯化之后
识广的一个朋友这样说:“比起珠江新城,白云更能代表广州。”
虽然很多人会不以为然,但如果从城市的包容度、产业的原生性以及努力求变的角度来看,的确很有道理。
这片白云山脚下的福地,曾经“撒野”很多年,如今正走向成熟,走向沉稳。
但它曾经的野性迸发的巨大包容性,那些滋长在底层和边缘的力量与鲜活,是不是也会随之消退?
但愿它告别“野”的盲目和杂乱,保留“野”的活力和冲劲,但愿新的白云,会有新的生机。
撰文 | sun仔
编辑 | P.K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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