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几声哨音响起,铁栅门徐徐拉开。穿青灰色制服的工人们骑着自行车,从门口鱼贯而出。

黄埔造船厂下班了。

这个极具年代感的场景,每个工作日的傍晚在长洲岛如期上演,几十年来未曾改变。

同样未曾改变的是这座悬于广州东部,对于近代广州、乃至近代中国都至关重要的岛屿。

在它之外的广州城,几十年来日新月异;而它名义上被保护,实际上仿佛被遗忘。

幸与不幸,宁静与闭塞,于是成为了它矛盾的两面。

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孤悬的桃源

广州城的一西一东有两座小岛,对广州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西面是沙面,作为曾经的英法租界,因众多欧陆风情的建筑和白天鹅酒店。早已成为广州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几乎每天游人如织。

长洲岛则处在广州东部边缘,对面就是曾经广州的东大门——黄埔古港。虽然因为交通不便,大多数广州人几年也难得去一次,但提及长洲岛的名字,广州人内心涌起的一定是骄傲。

 

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长洲牌坊

整个长洲岛片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长洲岛,散落着已成遗迹的黄埔军校、长洲炮台等历史景点和仍在运行的黄埔船厂,是近代中国自强的象征。另一个则是深井古村,保留了众多老建筑、旧祠堂,是岭南风情古村落的代表。

因为历史原因,这里很早就有了完整的村镇机关、幼儿园、学校、医院。黄埔船厂工人上班下班的时间,和机关上下班的时间几乎同步,它们共同塑塑造了长洲岛的生物钟。军区的肃穆,黄埔军校大门的庄重,古村的安详,又共同塑造了长洲岛的气质。

 

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黄埔军校

这座悬在广州东部的岛屿,有种自成一体、充满年代感的宁静,被称为广州的“世外桃源”。

生活在长洲,仿佛生活在广州之外的一个地方,仿佛生活在当下之外的一个年代。

只有上下班时略显忙碌的渡口,和周末时停在中山公园前游客的车辆,证明着它和这座城市的微弱联系。

幸与不幸

曾经的广州市市长林树森在《广州城记》一书中这样写长洲岛:

 

珠江环绕、密布的小溪绿水迂回于独具风采的古村落之中,砖雕彩绘的民居和古朴典雅的宗祠配以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使人流连忘返。在房地产领导城市建设的时代极具开发价值。

 

黄埔军校再热闹,也救不了落寞的长洲岛

长洲岛上的村落

幸运的是,长洲岛既没有成为富人的别墅区,也没有成为工业区或港区,而是尽可能地保留了它原来的样子。——尽管京珠高速像一把长剑一样横亘在长洲岛片区,但那毕竟是更高规格权力的意志,不在广州市的控制范围之内。

在广州市的层面,早早的就把长洲岛列为了历史文化保护区。在2004版的《长洲历史文化保护区控制性规划》中,明确了长洲岛的定位:

首先是广州市第一批历史文化保护区,其次是以黄埔军校等历史文化古迹保护为主体,适度挖掘历史文化和生态资源潜力的区域性、生态型旅游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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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岛规划

为了最大程度保护长洲岛的历史文化资源和自然生态,广州市政府还明确规定:长洲岛住民和单位只许迁出不准迁进,所有新建筑严格按照规划控制实施。

但这种保护的另一面,却是加固了长洲岛的闭塞。被保护的长洲岛,同时也变成了一个不止是在地理上天然与广州市隔离开的岛屿。

长期以来,长洲岛住民进出岛屿只能依靠三条公交线路和三个渡口。对于想进城的长洲岛居民来说,要么坐公交到大学城坐地铁,要么是从长洲渡口坐到鱼珠再转通往天河城区的地铁,要么是从深井渡口坐到新洲再转通往海珠城区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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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珠码头,一男子骑着摩托车等待登船前往长洲

本地有钱人不喜欢长洲岛的偏僻,早早地搬出;留下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还没有能力在外置业的群体。同时,由于旅游产业迟迟未得到开发,长洲岛的居民长期缺少更多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老人们只能在街边卖些蔬果,不那么老的许多选择去一水之隔的大学城做宿管、外卖或者清洁工。

有人喜欢长洲岛的与城“隔绝”,尤其是一些艺术家、民宿创业者。阿古不是长洲土著,但在岛上一住就是十多年。他的正式身份是黄埔造船厂的员工,业余自学美术,还自己动手改装老房子,建成民宿。慢节奏的、轮廓简单的生活,也使他不受干扰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本地的年青人对于长洲岛又怀着一种既眷恋又渴望逃离的复杂感情。20岁的阿城是长洲岛本地人,目前在天河的CBD工作。每天他都要起个大早,在长洲码头等待轮渡,下船后转乘地铁才能到达办公室。

阿城说,如果条件允许,他真的想搬到大陆上,生活各方面都方便许多,也会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但对他来说,长洲岛又别有一番宁静惬意:“节假日邀上三五好友来岛上骑车散心,呼吸和感受江面洁净的空气,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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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洲岛坐船出行的岛民

 

“慢”长的等待

最近这几年,长洲岛上人气渐旺。许多“城里”的有钱人贪慕这里的宁静,到了周末会开着车过来“休息”。更多的人则为了来接华南师范大学附属初级中学——这所本地人上不起的全寄宿封闭式中学里读书的子女。

说来让人觉得奇怪,不知道这所民办中学到底打通了哪层关系,竟然能够在早早就定下“建设量只减不增”的长洲岛,在2014年建起一所占地达80多多亩的“贵族学校”。

人流的增多并不能带来长洲岛居民收入的增加,因为过去三十年,长洲岛的旅游开发实际上处在停滞状态。它最大的影响,不过是让本来就狭窄的长洲岛主干道——金州大道在周末显得拥堵,也更加凸显了长洲岛交通不畅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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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岛黄埔军校码头

1992年,广州市正式把长洲定位为文化旅游风景区进行规划建设,并作为广州旅游开发的“月亮工程”。后来旅游开发小组的因为领导调动名存实亡,“月亮工程”成了“水中月”。

2004年,林树森时代的长洲岛又被定位为历史文化保护区,之后的十年名为保护,实为“搁置”和忽略。

2017年,广州市又明确提出,将长洲岛定位为“珠江国际慢岛”,并对其保护和利用策划开展招标。这个“慢”,确实符合长洲岛的气质,却也可以恰如其分地形容广州市对于长洲岛保护和开发的纠结态度。

到了2019年5月,长洲岛风情风貌控制指引及金洲大道改造利用策划方案开始招标。这意味着,广州市(黄埔区)终于开始着手解决长洲岛最起码的交通问题。

 

根据规划,在建的7号线二期,穗莞深城际琶洲支线都将在长洲岛设站。

7号线二期的长洲站,恰恰设在黄埔造船厂门口。也许那时,长洲岛的生物钟不再只遵循黄船的作息,也能经由地铁和广州这座城市的心跳形成共振。

参考文献

1.《 “国际慢岛”微改造:长洲岛27年求变》 – 界面新闻

2.《广州城记》- 林树森

撰文 | Elle

编辑 | P.K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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