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各团体纷纷举办迎春挥毫活动,组织书法家进社区为市民写春联送福字。各区的年宵花市都少不了设有挥春的挡位,红联翩翩墨花四溅,为新年增添不少喜庆色彩。而五十年前的迎春挥毫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1966年“文革”爆发,“破四旧”狂潮席卷全国。买花赏花也四旧,久负盛名的广州花市于1967年被迫停办。迎春挥毫活动也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所覆盖。1970年除夕,董必武南来度岁,在羊城遇见落难的叶剑英,深有感触,赋诗有句云:“破旧已无花上市”,“曾经绚烂归平淡”勾勒出过年无花的萧飒境况。1973年《人民日报》元旦社论在末段说“要坚定地把上层建筑领域的斗、批、改继续进行下去,使社会主义的文化、教育、科学、卫生事业更加繁荣,更好地为巩固社会主义经济基础服务。”敏感的人们嗅到政策有松动了。停办六年的广州花市是年重开。董必武再来广州,到西湖路行花街,于是就有了:“除夕在花城,重临盛会新。”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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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挥毫 1974年 1月23日甲寅春节广州文化公园
1974年甲寅春节,迎春挥毫活动定在广州文化公园举行。傍晚,主办方派车先后到盘福路、越华路接载82岁高龄的文史馆馆长胡根天和75岁的馆员吴子复。胡老由儿子媳妇陪同,吴老则携妻女同行。车到文化公园,一行直入阅览室饮茶休息。期间书法家麦华三、马国权以及吴老的学生陈景舒、李家培、李伟等人先后到达。主办方给挥毫者每人发纸质鱼尾签一条,别在襟头以示识别。签上以毛笔写“出席证”三字。瘦硬的文征明体行书,似是李曲斋手笔,其时李服务于文化公园。接着,先由几个穿军装的人讲大好形势之类的讲话,然后安排挥毫的人分两组,每组十人左右,分两室轮番上阵。
文化公园挥毫
迎春挥毫
胡吴两老在同一室,还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学生,他是书法家林少明的学生冯维刚,能写大字。八岁与八十岁同台挥毫,引起人们的关注。其实他们是四代人。胡根老20年代留日归国,在广州创办广州市立美术学校,吴子复是第一届学生。50年代,林少明从吴子复学绘画书法,60年代起,林任教小学书法,为书法的普及着力不少。四代人同台挥毫,为人们增加了不少谈资。小同学用行楷写大字毛泽东句“飞雪迎春到”;胡老则以草书也写毛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吴老先看小同学写,然后用隶书写大字“鼓足干劲”。围观群众人头拥拥水泄不通。当时的挥毫并没有用红纸,所写内容也仅限于毛泽东诗词和标语口号之类。诸如“福”字,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之类传统春联是决不敢写的。然而,这样的活动总能给严寒冷峻的环境带来些微暖意。挥毫活动结束后主办方用车将二老送回家,每人派了一个信封,内有几张文化公园的参观券和一元钱。大概是交通费吧。挥毫书家是没有任何物质报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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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月31日丙辰春节青年文化宫挥毫
熟悉吴老的人都知道,他在“文革”前是从不会出席应众挥毫的。画家出身的吴老,他认为书法作品是艺术创作,应该严肃认真对待,在人多噪杂的地方一挥而就出不了好作品,艺术创作过程本身无必要向观众展示,重要的是作品完成后的效果。当时有某书家热衷当众挥毫,写到最后一点就会转身360度大喝一声才点下去。还说点如高山坠石什么的!吴老对这些行为特别反感,讽刺说,差一面铜锣就与猴戏无异了!经历了“文革”的洗礼,老人放下了执着,站到挥毫台前。是他害怕被扣上“脱离群众”的帽子,抑或是几年政治学习有了进步呢,无人知道!此后,这类迎春应众挥毫,多有见到胡、吴两老的身影。如1975年2月8日,年二十八到河南花市挥毫。1976年1月31日丙辰春节当晚在北京路青年文化宫的迎春挥毫。挥毫活动的参加者常有秦咢生、麦华三、朱庸斋、李曲斋、黄子厚、陈作樑。曾景充等。此后多年,挥毫活动都长盛不衰。
吴子复挥毫作品
秦咢生挥毫作品
李曲斋挥毫作品
当时,迎春挥毫的所书的作品,归属并无明确约定,除了主办单位自留,观众也可以索取。逐渐索要的人太多难以应付,就规定要买纸才能求书,每张裁好对开的纸5角。后来升至一元、二元不等。工作人员用绳子隔开挥毫抬,观众依次排队,秩序也尚能维持。名气大的书家,排队的人很多。无耐性等的就找少人排队的写一张也挺好。“四人帮”倒台之后,随着社会环境宽松,所写内容也宽泛许多,不只是写毛泽毛泽东诗词和革命语句,写唐诗宋词古人章句也很普遍。书家的服务态度也很好,可以由求书者点题,并恭题上款。早先一律称同志,逐渐也有称先生、仁兄的。据说当时有港澳同胞一出手就拿出50元,要写十几张,受到囊中羞涩者的侧目。某书家回忆说,当时年少喜爱书法但又没钱,只有围观久久不肯离去,终于忍不住趁人少,央求书家写一幅。得到之后如获至宝,对其学习书法是莫大的鼓励。
广州书坛前辈的奉献精神,值得我们永远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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