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的高级宾馆中,最触动海外侨胞乡愁,最牵动侨胞爱乡之情的要算是白天鹅宾馆的大堂中庭景观—— “故乡水”园林组群。

从广场进入宾馆门厅,站在中庭,映入眼帘的是以“故乡水”命名的一个四面由建筑围合的“天井式”花园,它的顶棚高达宾馆第四层,罩以透光玻璃。景区的主景是一座横纹英石假山,高约8米,宽6米,位于中庭的西端偏北处。山顶有一藏式金瓦小亭濯月亭”,亭边有溪流成二级于山崖处直泻而下,形成飞瀑,落差6米。山崖下有洞,洞外水帘悬挂,形成水帘洞。景观以“故乡水”命名,山崖上运用传统勒石手法,刻“故乡水”三字点题,揭示了景观的主题和立意,是室内空间序列的高潮部分。

站在大堂对开的观景台,遥望“故乡水”,无论你来自何方,都会被她勾起游子的思乡情怀。可以说“故乡水”是白天鹅宾馆园林景观的灵魂所在。而它之所以能够赢得海内外中国人的喜欢,得益于它的设计者著名归侨建筑师佘畯南的爱国爱乡情愫和建筑为“人”的设计理念,而他在广州设计的友谊剧院、广州市少年宫等建筑更是成为广州市的著名建筑。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

乡水

佘畯南(1915~1998年)广东潮阳人,出生于越南南汀。1937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交通大学。由于日寇侵华,1939年随交大师生转去交大唐山工学院就读。1941年,他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唐山工学院建筑系。他才华超群,刚毕业就在筹建的衡阳市医院公开举行设计方案竞赛中荣获榜首;1947年又在广东省参议会大楼和柔济医院扩建工程设计竞赛中夺冠;1948年与导师林炳贤合作,在香港女青年会及基督教圣公堂设计竞赛中计压群雄而连中二元。佘畯南的卓越才华深受导师青睐,视为自己的最得意高徒。

佘畯南1952年入广州市设计院,历任高级建筑师、总建筑师、顾问总工程师、副院长、名誉院长等要职,以及华南理工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兼职教授。

佘畯南认为建筑 为“人”而不是为“物”。他强调现代意识、质量意识、精品意识、服务意识;坚持建筑设计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钱制宜的观点;独创出创作的六度空间理论。半个多世纪以来,佘畯南为了探索、开拓和发展我国南方地区的现代建筑而倾注全部心血。建筑评论家曾昭奋评价佘畯南和莫伯治是岭南建筑群峰的两座高峰,在他们两人的指导下和影响下,一大批岭南建筑师已经为现代岭南建筑的发展奉献出一批典范的作品。笔者曾经在他的关门弟子詹女士那里看到改革开放之初,佘大师考察欧洲的时候手绘的欧洲著名建筑速写图集,绘图之精致,说明之详尽,令人赞叹。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

1959年,他针对建筑界出现大型民用建筑投资越多越好,材料越名贵越好的追求气派、华而不实的思潮,鲜明地提出要为“人”而设计。认为“投资省、材料低也可以搞出高水平设计,优秀设计应是价廉而物美的”。在建筑用料上主张“低材广用、中材高用、高材精用、废材料利用、就地取材”的原则。在主管城建的省市领导支持下,佘畯南以现代化建筑的内涵结合岭南地区的特点,创作出一个个牵动潮流的巨作献给祖国和人民。

1964年佘畯南主持广州友谊剧院设计,他一反过去对剧院设计追求气派、华而不实的做法,设计了一座简洁大方,经济适用,既突出演出功能,又创造出流畅而富有现代感的中国庭园韵味的休息空间,这个高水平低造价的新型剧院(每座位投资1119元),深受演出界和广大群众的赞扬,成为全国剧院设计的典范之作,获得广东省1980年优秀科研成果奖。

1966年初,佘畯南受命设计广州市少年宫,他在设计为“人”的哲学思想指导下,精心设计,匠心独运,把流水湖畔某化工厂难以拆毁的旧建筑改为少年儿童感兴趣的“地道”、“航天管”、“飞机库”、“天文台”等,而将不多的钱用在建科学馆、芭蕾舞厅和园林绿化。20多个项目,只花2000万元,便使一个破烂的旧化工厂遗址变成绿草如茵、令广大少年儿童向往的科学园地。

70年代开始,他先后主持了我国驻西德、挪威、瑞士、澳大利亚、泰国、塞浦路斯、希腊等国的使馆设计,在国外享有盛誉,获得中外建筑界和我国外交部的高度赞扬。他还担任了北京饭店扩建和钓鱼台国宾馆设计的技术顾问,参与毛主席纪念堂、老一辈革命家纪念馆等方案设计。

1983年,霍英东先生邀请佘畯南、莫伯治设计的广州白天鹅宾馆,以独特的构思,新颖的腰鼓形设计,在建筑和室内、传统与革新、统一与变化等方面也作了不少的探索,从建筑艺术到多功能使用等均体现出现代水平并且具有中国特色,成为中国改革开放之先的标志性建筑。其出色的建筑设计艺术使白天鹅宾馆工程获得了全国第一个建筑设计金牌、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国家城乡建设部全国优秀建筑设计一等(一级)奖、广东省科技进步二等奖,赢得国内外同行的赞赏,世界当代最著名的建筑师美籍华人贝聿铭称赞:“在江边建筑这样宏伟的旅馆在世界上是很罕见的,可见,中国有许多天才的设计大师。”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

白天鹅宾馆是霍英东先生投资的,也是广州最早的五星级宾馆,当年许多海外侨胞回乡第一站首选的下榻之地,佘畯南设计的“故乡水”固然是因应特殊时期的特殊顾客感情需要,但也是他曾经旅居海外,身同感受海外赤子的家国情怀,在设计上倾注了自己的一种人文情愫,所以“故乡水”虽然是宾馆的一处景观,但却成为了海外侨胞心中共同的故乡水,更成为建筑设计人文关怀和建筑艺术结合的一个典范,许多海外侨胞以及国内游客到了白天鹅宾馆,必到此地拍照,用今天时髦的话就是一个闻名海内外的“网红打卡点”,以至于白天鹅宾馆在开业30多年后重新装修时,人们强烈要求保留这个景区。

在设计上以“人”为本,在生活中,佘畯南也是一个富有人情味的长者。他常说“宁可无得,不可无德”,对人十分宽容。有一次,他的母校西南交通大学(前身为佘畯南就读的唐山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来了三位同学要参观白天鹅宾馆,并约好佘老次日上午十点在宾馆大堂等候。可是佘老从十点一直等到十一点,才等来了一位同学,佘老平素一向遵守时间,并认为遵守时间是一个现代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同时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他当时并没有批评那位同学,当然也没有陪他按原计划参观,他请那位同学约好其他两位,择日另行参观。后来三位同学终于如愿以偿参观了白天鹅宾馆,但同时也得到佘老善意的批评。“文革”中,佘老作为“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受到迫害,一个曾受他多年关照的工友率先向他发难,与他划清界限,并说佘老以前对他的照顾是腐蚀他。待佘老平反以后,那位工友因生活所窘,也老着脸向佘老借钱。当时佘老不但不计前嫌,反而把自己的旧衣物和一些东西送给他。

佘畯南1989年荣获中国工程设计大师称号,1991被列为享受政府特殊津贴、德高望重的老专家、1997年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资深院士。他还多次获得广州市、广东省、全国劳动模范称号和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称号和五一劳动奖章。

佘畯南于1998年7月29日在广州病逝。

(图片来自网络)

“故乡水”与归侨建筑大师佘畯南 || 林干